吓退的是人才，而非间谍

在美中关系持续紧张的背景下，特朗普政府于近日宣布了一项争议性新政：将“猛烈吊销”部分中国留学生的签证，理由是他们涉嫌与中国政府有关联，或在“关键敏感领域”学习。（相关内容见：突发！美国务卿卢比奥：“狠狠吊销中国学生签证”！中国留学生何去何从？）

然而近日，《纽约时报》一篇报道指出，就连曾亲自调查间谍活动的前FBI官员也对这项政策表达了强烈质疑，认为此举过于粗暴，甚至可能对美国自身的科研环境造成长期伤害。

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在过去几十年里，一直对部分来自中国的教授和学生进行监控调查，担心他们利用留学身份从事间谍行为。

然而，针对5月29日由国务卿马可·鲁比奥（Marco Rubio）宣布的签证吊销计划，多位安全专家却不买账。前FBI反间谍部门主管Greg Milonovich曾负责与高校合作的国家安全顾问计划，他指出：

“ > 真正对国家安全构成风险的中国学生比例，其实相当低。 > 相比之下，大多数学生反而是在推动美国科研进步。”

Milonovich还强调，许多中国学生确实可能在来美前或来美后被中国情报机构接触甚至胁迫，但这不应成为“一刀切”政策的依据。他表示：

“我们美国的科学和技术依赖于大量来自中国和其他国家的高端人才，我们不能断掉这条人才输送管道。”

尽管政策措辞激烈，实际操作细则却语焉不详。

鲁比奥仅表示将针对“与中共有联系”或“涉及关键领域”的学生采取吊签措施，但如何界定“联系”，又何谓“关键领域”，并未说明。

白宫高级顾问斯蒂芬·米勒（Stephen Miller）在随后进一步解释称：

“我们不会给可能从事恶意行为的人发签证，这包括间谍、商业机密盗窃、技术盗窃等行为。”

但这种 “未定罪先排除”的预判机制，已引发学界广泛不安。

彼得·泽登伯格（Peter Zeidenberg）是多位因经济间谍嫌疑被调查的高校教授的辩护律师，他尖锐指出：

“ > 这根本算不上战略，而是一种自残行为 > 。你把那些顶尖人才 > 吓跑了 > ，他们是美国实验室里最聪明、最努力的科学家。没有他们，很多研究项目根本无法继续。”

这一担忧并非无的放矢。

根据统计，2024年中国赴美留学生人数仍高达27.7万，仅次于印度学生。

这些学生不仅在实验室中承担核心任务，更是推动美国高校科研产出的中坚力量。

特朗普政府强调，中国试图通过非传统渠道窃取美国技术，这些渠道中就包括高校系统。

FBI多年在全国各地高校进行保密简报，提醒校方防范“非传统收集者”，即可能从事情报活动的教授、学生、研究员。

例如2020年披露的一起案件中，波士顿大学学生叶艳青（Yanqing Ye）被指控是解放军中尉，在美求学期间仍向上级汇报任务，传送美方资料。但Milonovich也提醒，不应因个案就全盘否定所有中国留学生。

许多“技术转移”案件集中在教授层级，而非学生本身 。而2018年司法部启动的“中国行动计划”（China Initiative），尽管有部分起诉成功，却也因种族偏见争议而在拜登政府于2022年被迫叫停。

有官员透露，在特朗普政府对移民执法的全力推进下，大量FBI资源已被调往配合国土安全部处理非法移民问题，导致对“学生间谍”的监控力度事实上面临资源瓶颈。

这点早在1998年一份国会报告中已有警示，称FBI人力不足以应对大量来自中国的“学生、外交人员、商务代表及其他潜在涉密人士”。

当前政策的背景，是特朗普政府对美国高等教育系统的全面施压。白宫多次公开指责高校“危机深重”，表示只有联邦政府才能出手“整顿”。

鲁比奥的签证吊销令，也被视为是继撤销哈佛SEVP资格、冻结科研经费之后的又一“组合拳”。

而就在高校为“反犹”“左翼意识形态”标签而疲于应对之时， 中国学生群体却成了另一个代罪羔羊。

对数十万正在美或正准备赴美的中国学生而言，这项新政无异于当头棒喝。没有明确标准、没有申诉渠道，一份签证，可能因为不清楚的“关联”而被吊销；一个未来，可能因为政策博弈而断裂。

也许正如一位前联邦检察官所言：

“这是用国家安全的借口，推行反智与排外的旧政治逻辑。”

特朗普政府或许想通过强硬姿态塑造“美国优先”，但最终受伤的，或许是它最需要的那批头脑。